49、第四十九章
整个采访,程佳音都没个笑脸，做事儿也没了之前的精神头，好在搭档上次瞄过几眼采访稿,才能在她走神的时候及时接上。一场采访，还算是圆满完成了。
——只是，完成是完成了,却没有预想中的出彩。
这本该是一次极容易出彩且引起极大关注的任务……
搭档小心翼翼地握紧了借来的照相机,环顾了一下生产队大院,眼露可惜。这么小一点儿地方，却做出足可以树立典型的生产队副业,采访应该更好的……
“走吧！”
程佳音结束采访之后，也没从老队长和其他人嘴里得到有用信息,整个人都不耐烦到了极点,焦躁了极点,连个场面话都没说，看了一眼小心拿着相机的搭档,站起来就走。
搭档有片刻对她语气的不满,但也没说什么，朝着老队长和会计他们点点头，郑重道：“你们放心吧,这次采访不错，等报社审核过登了报纸，我们给你们寄一份。”
虽然采访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好,但生产队副业给队员带来的实际利益，以及对公社长远发展带来的启发，完全可以引起轰动。
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可以给人民带来好处的新闻报道被人破坏掉！
“那真是太感谢了！”老队长感激地握着他的手，淳朴的脸上笑出一朵花,认真又恳切地重复了一遍，“同志，谢谢你！我代表我们生产队所有人感谢你们！”
顾知青说了，只要能正常报道，以后公社和上面倾斜给生产队的方便就会多很多。
生产队要修路和通电这些事都定了，他就想着以后整个公社是不是能有个正经的医院和学校……
咳咳，这事儿想的有些远！
老队长把飘远了的思绪拽回来，松开了人的手，“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……”
他心里打算的是过段时间给报社寄点香菇干，只是想到人性，就没有直接说出来，只等到了时间寄过去完事。
搭档听他这么说，笑了，“这是我们的工作，应该做的，您不用这么客气。”
两人还没说两句话，程佳音那边就开始不耐烦催促，“走不走啊？后面还有工作要忙呢！”
搭档闻言，看了那边一眼，冲老队长抱歉地笑笑，这才转身大步走过去。
能短时间借到照相机，还拿到买进口照相机批条的人，他惹不起。为了热爱的新闻事业，他也得忍着……
倒是公社社长还是那个笑模样，他拍了拍老队长的肩膀安他心，也带着几个人跟着过去了。
管她程佳音怎么样，只要不破坏采访，他就不找转业前那些老熟人来插手生产队副业的采访。
而心定了的老队长乐呵呵地揣着手，笑眯眯地目送一行人离开，这才回去生产队的临时办公室，准备去看看下面人交上来的记录。
·
至于顾栗栗，她人已经坐上了火车。
关系转走，在生产队的住处也交给了老队长，香菇种植的核心数据在老队长和公社社长都在的时候，也都交代清楚了。至于其他，跟她没什么关系了……
现阶段的火车跟后世不同，晃得厉害，且因为天冷，窗户都关上了，让人有些难受。
只少数服从多数，她再不愿意也只能忍着空气里各种东西混杂后的味道。
晃晃悠悠了几天，当火车停下，她带着自己简单到不行的一个行李，第一个冲了出去。
冷而净的空气冲进肺里，顾栗栗才觉得昏沉的大脑好了一些，握拳抵着自己的胸腹，躬身缓解想吐的眩晕感，直到肺里都是清冷的空气，才迈着虚浮的脚步往外走。
果然由奢入俭难，享受惯了后世又快又稳又洁净的交通工具，现在的火车真的……
走出火车站，她长长吐出一口气，四下看了看，循着记忆去找公交站牌。
路上四个轮的车子极少，偶尔会有一辆自行车骑过去，速度也是慢慢悠悠的，隐约透出几分骄傲自豪来。
顾栗栗抿唇笑，七十年代初，能有一辆自行车，确实是非常值得骄傲的一件事。
站在公交站牌下仔细看过，确定好自己需要乘坐几路车到哪个站下，便站在路口等着车子过来。
她火车车次没跟人说过，所以也没人来接，年代久远，她只有个大致的方向感，却不知道具体路线，只能摸索着先去了同区域的一家招待所，凭借老队长给她开的介绍信，成功办理了入住。
放好行李，找出洗漱用品，彻底洗了个澡，出去吃了个饭，回来倒头就睡。
至于周致诚说的那个小院子，明天再去看吧，她现在实在是撑不住了……
·
“你刚入职，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显眼的成绩，暂时先等等。”男人对着程佳音，耐心十足，含笑温文道，“这种情况下，太快调职，对你影响不好。”
“等？等到什么时候？”程佳音声音带了点居高临下的味道，质问道，“你们就是这么帮我爸照顾我的？”
敷衍了事！
看不好人，连相机的事儿都无法立即办到！
“这次采访稿件登报，引起反响之后，会帮你活动关系，调到首都。”男人盯着程佳音那张姣好的脸，感慨道，“你长这样漂亮，有能力有学识，如果家里努力一些，再加上我们，想成为最顶尖最耀眼，让人无法不瞩目的存在并不难……”
他的意有所指，叫程佳音一怔，恍惚中一道热流从脚底猛地冲上天灵盖，心跳也剧烈得不成样子。
“……”
她只想过借助自己对未来的清晰认知，帮助自己家把控方向和站位，最终让程家站在权势顶端，自己也在其中获利，让周致诚再不能不正眼看她，活得体面潇洒……
成为首都最耀眼，被所有女人艳羡的存在的那种高度……
她，还没有想过！
程佳音嗓子发紧，紧紧盯着儒雅中年男人的眼睛，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她，她想要成为那样的人上人！
中年男人看着她，微微一笑，声音有着不易察觉的蛊惑，“相貌如你这样的女人只要足够耀眼，足够有风情，没有男人会不动心……”
程佳音想到周致诚，忽然迟疑了一下，男人见状，眉毛微动，看着她缓缓摇头，直直道，“你现在还不行。”
人都有劣根性，自己可以说自己不行，但别人说就不行。程佳音唇抿成一条线，眼里火花四溅。
上次跟她对接的一个年轻男人，就是对她有想法，才被她换掉，换成中年男人的。
“毛头小子罢了，没权没势，有什么滋味？”男人看穿她的想法，有些睥睨地冲她笑笑，笑里有着恰到好处的贬低，眼里却是隐约的挑衅。
他打量着她，挑剔道，“身材不够完美，但你有一张姣好的脸，稍加修饰可以达到惊艳的程度。只仪态太差，畏畏缩缩，不够自信，死死压制住了自己让男人着迷的摇曳风情……”
“你啊，本该是最耀眼的存在。”
轻飘飘又有些亲昵的一句话，让程佳音有些鼻酸。
——家里没出事之前，她确实是圈子里最耀眼的那一个。
中年男人用语言打压，又不经意给出一点耀眼希望火星儿的说话艺术，让程佳音一颗心上上下下，最终归于激越震荡，渴盼迫切。
“你在怕什么？”男人正了脸色，声音沉下，眯眼缓声问道，“你经历过什么？”
这两问太过突兀，太过尖锐，一下戳破了程佳音重生以来的骄傲，在她心里投下两枚惊雷，震得她整个人都有些站不住脚，临死前那个卑微怯懦狼狈不堪，活得战战兢兢宛若丧家犬的自己不断在脑子里闪现……
挥之不去！
“你乱猜测什么？”程佳音猛地抬头，对上男人的眼，咬牙恨道，“我没有在怕什么！没有经历过什么！”
“对不起，我没有别的意思，只是觉得你心里应该有一个想成为的人，想激起你对这个人的回忆……”男人没有步步紧逼，摆摆手，眼神带着安抚，“让你超越她。”
他说得诚恳，又带着点引导性，程佳音不自觉跟着他往那个人选方向走。
见她沉默，男人也安静站在一旁，表情仍旧是一个恰到好处的程度，让人最为放松的状态。
无论程佳音多想压制心底真正的想法，可那强硬冒出来的人名，还是戳痛了她的心肝脾肺。
——原来，她最想成为的竟然是顾栗栗吗？
那个上辈子对谁都无情，哪怕跟人相交淡淡，却依然能牢牢攫住身边优秀男人的目光，活得潇洒明亮的顾栗栗吗？
“她长相跟你比如何？”中年男人声音轻轻，生怕吓到她一样发问。
程佳音静默一会儿，却还是回答了他，“……她眼比我好看。”
永远都是生机勃勃，像是早春树上冒出的新芽，不自觉让人想凑上去细细看。
“眼睛可以修饰，眼神可以练，倒也没什么。”男人说得笃定，让程佳音升起一股希望，“怎么练？需要多久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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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只是，完成是完成了,却没有预想中的出彩。
这本该是一次极容易出彩且引起极大关注的任务……
搭档小心翼翼地握紧了借来的照相机,环顾了一下生产队大院,眼露可惜。这么小一点儿地方，却做出足可以树立典型的生产队副业,采访应该更好的……
“走吧！”
程佳音结束采访之后，也没从老队长和其他人嘴里得到有用信息,整个人都不耐烦到了极点,焦躁了极点,连个场面话都没说，看了一眼小心拿着相机的搭档,站起来就走。
搭档有片刻对她语气的不满,但也没说什么，朝着老队长和会计他们点点头，郑重道：“你们放心吧,这次采访不错，等报社审核过登了报纸，我们给你们寄一份。”
虽然采访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好,但生产队副业给队员带来的实际利益，以及对公社长远发展带来的启发，完全可以引起轰动。
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可以给人民带来好处的新闻报道被人破坏掉！
“那真是太感谢了！”老队长感激地握着他的手，淳朴的脸上笑出一朵花,认真又恳切地重复了一遍，“同志，谢谢你！我代表我们生产队所有人感谢你们！”
顾知青说了，只要能正常报道，以后公社和上面倾斜给生产队的方便就会多很多。
生产队要修路和通电这些事都定了，他就想着以后整个公社是不是能有个正经的医院和学校……
咳咳，这事儿想的有些远！
老队长把飘远了的思绪拽回来，松开了人的手，“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……”
他心里打算的是过段时间给报社寄点香菇干，只是想到人性，就没有直接说出来，只等到了时间寄过去完事。
搭档听他这么说，笑了，“这是我们的工作，应该做的，您不用这么客气。”
两人还没说两句话，程佳音那边就开始不耐烦催促，“走不走啊？后面还有工作要忙呢！”
搭档闻言，看了那边一眼，冲老队长抱歉地笑笑，这才转身大步走过去。
能短时间借到照相机，还拿到买进口照相机批条的人，他惹不起。为了热爱的新闻事业，他也得忍着……
倒是公社社长还是那个笑模样，他拍了拍老队长的肩膀安他心，也带着几个人跟着过去了。
管她程佳音怎么样，只要不破坏采访，他就不找转业前那些老熟人来插手生产队副业的采访。
而心定了的老队长乐呵呵地揣着手，笑眯眯地目送一行人离开，这才回去生产队的临时办公室，准备去看看下面人交上来的记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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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于顾栗栗，她人已经坐上了火车。
关系转走，在生产队的住处也交给了老队长，香菇种植的核心数据在老队长和公社社长都在的时候，也都交代清楚了。至于其他，跟她没什么关系了……
现阶段的火车跟后世不同，晃得厉害，且因为天冷，窗户都关上了，让人有些难受。
只少数服从多数，她再不愿意也只能忍着空气里各种东西混杂后的味道。
晃晃悠悠了几天，当火车停下，她带着自己简单到不行的一个行李，第一个冲了出去。
冷而净的空气冲进肺里，顾栗栗才觉得昏沉的大脑好了一些，握拳抵着自己的胸腹，躬身缓解想吐的眩晕感，直到肺里都是清冷的空气，才迈着虚浮的脚步往外走。
果然由奢入俭难，享受惯了后世又快又稳又洁净的交通工具，现在的火车真的……
走出火车站，她长长吐出一口气，四下看了看，循着记忆去找公交站牌。
路上四个轮的车子极少，偶尔会有一辆自行车骑过去，速度也是慢慢悠悠的，隐约透出几分骄傲自豪来。
顾栗栗抿唇笑，七十年代初，能有一辆自行车，确实是非常值得骄傲的一件事。
站在公交站牌下仔细看过，确定好自己需要乘坐几路车到哪个站下，便站在路口等着车子过来。
她火车车次没跟人说过，所以也没人来接，年代久远，她只有个大致的方向感，却不知道具体路线，只能摸索着先去了同区域的一家招待所，凭借老队长给她开的介绍信，成功办理了入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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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于周致诚说的那个小院子，明天再去看吧，她现在实在是撑不住了……
·
“你刚入职，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显眼的成绩，暂时先等等。”男人对着程佳音，耐心十足，含笑温文道，“这种情况下，太快调职，对你影响不好。”
“等？等到什么时候？”程佳音声音带了点居高临下的味道，质问道，“你们就是这么帮我爸照顾我的？”
敷衍了事！
看不好人，连相机的事儿都无法立即办到！
“这次采访稿件登报，引起反响之后，会帮你活动关系，调到首都。”男人盯着程佳音那张姣好的脸，感慨道，“你长这样漂亮，有能力有学识，如果家里努力一些，再加上我们，想成为最顶尖最耀眼，让人无法不瞩目的存在并不难……”
他的意有所指，叫程佳音一怔，恍惚中一道热流从脚底猛地冲上天灵盖，心跳也剧烈得不成样子。
“……”
她只想过借助自己对未来的清晰认知，帮助自己家把控方向和站位，最终让程家站在权势顶端，自己也在其中获利，让周致诚再不能不正眼看她，活得体面潇洒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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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，还没有想过！
程佳音嗓子发紧，紧紧盯着儒雅中年男人的眼睛，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她，她想要成为那样的人上人！
中年男人看着她，微微一笑，声音有着不易察觉的蛊惑，“相貌如你这样的女人只要足够耀眼，足够有风情，没有男人会不动心……”
程佳音想到周致诚，忽然迟疑了一下，男人见状，眉毛微动，看着她缓缓摇头，直直道，“你现在还不行。”
人都有劣根性，自己可以说自己不行，但别人说就不行。程佳音唇抿成一条线，眼里火花四溅。
上次跟她对接的一个年轻男人，就是对她有想法，才被她换掉，换成中年男人的。
“毛头小子罢了，没权没势，有什么滋味？”男人看穿她的想法，有些睥睨地冲她笑笑，笑里有着恰到好处的贬低，眼里却是隐约的挑衅。
他打量着她，挑剔道，“身材不够完美，但你有一张姣好的脸，稍加修饰可以达到惊艳的程度。只仪态太差，畏畏缩缩，不够自信，死死压制住了自己让男人着迷的摇曳风情……”
“你啊，本该是最耀眼的存在。”
轻飘飘又有些亲昵的一句话，让程佳音有些鼻酸。
——家里没出事之前，她确实是圈子里最耀眼的那一个。
中年男人用语言打压，又不经意给出一点耀眼希望火星儿的说话艺术，让程佳音一颗心上上下下，最终归于激越震荡，渴盼迫切。
“你在怕什么？”男人正了脸色，声音沉下，眯眼缓声问道，“你经历过什么？”
这两问太过突兀，太过尖锐，一下戳破了程佳音重生以来的骄傲，在她心里投下两枚惊雷，震得她整个人都有些站不住脚，临死前那个卑微怯懦狼狈不堪，活得战战兢兢宛若丧家犬的自己不断在脑子里闪现……
挥之不去！
“你乱猜测什么？”程佳音猛地抬头，对上男人的眼，咬牙恨道，“我没有在怕什么！没有经历过什么！”
“对不起，我没有别的意思，只是觉得你心里应该有一个想成为的人，想激起你对这个人的回忆……”男人没有步步紧逼，摆摆手，眼神带着安抚，“让你超越她。”
他说得诚恳，又带着点引导性，程佳音不自觉跟着他往那个人选方向走。
见她沉默，男人也安静站在一旁，表情仍旧是一个恰到好处的程度，让人最为放松的状态。
无论程佳音多想压制心底真正的想法，可那强硬冒出来的人名，还是戳痛了她的心肝脾肺。
——原来，她最想成为的竟然是顾栗栗吗？
那个上辈子对谁都无情，哪怕跟人相交淡淡，却依然能牢牢攫住身边优秀男人的目光，活得潇洒明亮的顾栗栗吗？
“她长相跟你比如何？”中年男人声音轻轻，生怕吓到她一样发问。
程佳音静默一会儿，却还是回答了他，“……她眼比我好看。”
永远都是生机勃勃，像是早春树上冒出的新芽，不自觉让人想凑上去细细看。
“眼睛可以修饰，眼神可以练，倒也没什么。”男人说得笃定，让程佳音升起一股希望，“怎么练？需要多久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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